攀登赛罕乌拉
作者/刘玉琴
向往夏日的草原,那条馋虫早就在心中蠢蠢欲动,赶巧,六月里红山晚报文化沙龙的书画笔会就在巴林草原深处的塞罕乌拉举行。周末,赤峰中心城区的一批作家、书画篆刻家、摄影家和报人乘上了两辆中巴,一路欢歌笑语,向着那座早已心驰神往的圣山开去。
圣山胜景
塞罕乌拉,是蒙古语,译成汉语就是圣山。它地处大兴安岭南部山地,是草原向森林、东亚阔叶林向寒温带针叶林双重过渡的四季彩练,是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这里的山峰奇石、草甸花木、飞禽走兽、小溪清流……让游人成了大自然的孩子,童心童趣取代了“家”们的矜持;这里的辽释迦舍利塔、飞天、妙音鸟砖雕,庆陵地宫、猫脸岩画……让游人在赞美古代建筑艺术的同时,也感触到了先民们对大自然的敬畏。
大草甸子成了花的海洋,野罂粟黄幽幽的,开得仙灵仙气,爬山累了,揪上一朵花,放在嘴里一嚼,轻飘飘的就没了疲劳;大花飞燕草,我们俗称它蓝鸽子花,蓝微微的身材纤弱灵动婀娜多姿,真让人联想到汉代绝世佳人赵飞燕;我们内蒙古的区花,翻卷着红艳艳的花瓣成灯笼形的山丹花,学名原来叫细叶百合,看着它低垂着羞红了脸的神态,很像草原上待嫁的姑娘,是大自然差使她来礼仪草原的嫁娘吗?黄灿灿的蒲公英此时都成了一片毛茸茸的棉花球,轻轻地一吹,一把把白色的小伞就飘向了远方,画家傅智勇先生把一支刚认识的红盈盈的细叶威灵仙簪在我的凉帽上,威灵仙的形状很像一根簪子,戴上它,我不知道今朝身何处?今朝是何年?……
在辽释迦佛舍利塔前,我屏住了呼吸,我在折服一千多年前建筑艺术,折服那些精美的壁画,几百幅壁画,竟无一幅是重复的,也许是我喜欢舞蹈的缘故,我喜欢壁画上的飞天,喜欢壁画上人面鸟身的妙音鸟,那飞舞着的身姿,是自由妙曼的女神,她们是天堂的舞女,升华着人间舞女的向往与构思,著名的舞剧《丝路花雨》就是从敦煌莫高窟壁画上的“飞天”,“反弹琵琶”……得到的舞姿造型的灵感,大辽的故土上,面对这几百幅景象各异姿态各异的壁画,舞蹈家们,能否创作出一部马背民族的《丝路花雨》呢?难道马背民族就是驰骋疆场刀枪箭戟吗?
在罕山的石壁上,我们看到了古岩画,奇得很,这些岩画都是猫脸。在从山上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一只小鹰在捉地老鼠,小鹰先啄掉了地老鼠的头,见我们车开过来,它飞到不远的树上继续盯着它的猎物,它不舍得到口的美食……猫头鹰就长着一副猫脸,这猫脸的岩画,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理解先民画家们在用他们的艺术,表达着先民们对大自然强者雄鹰的敬畏,对大自然的敬畏。
塞罕乌拉高高的山峰上是一片净土,无人放牧、无人采伐、无人开发。与其说是人在保护着这片净土,不如说是神在保护着这片净土,这里的牧民,相信这里是契丹亡灵的栖息地,是牧民灵魂的栖息地,相信这是一座神山,一座圣山,是不可侵犯的,是不容践踏的。
夜祭敖包
祭敖包是蒙古族传统的礼俗,它来自成吉思汗的传说,据《蒙古秘史》记载,有一次铁木真被莫尔格德人袭击,躲进了博尔罕山的深山老林里,追兵难以搜寻,只好转路回师。铁木真不知莫尔格德人退兵虚实,恐有埋伏,派博勒古太、布古尔其、扎拉玛三人潜后查看,他们三人追踪了三天三宿,见莫尔格德人真的走远了,铁木真才下山来,抚胸告天:“我之区区性命,被博尔罕山所搭救,日后,我必当常常祭祀此山,我的子孙当与我一般祭祀。”从此,蒙古人就有了祭山祭敖包的传统习俗。有一首祭歌是这样唱道:
众山之首的塞罕山哟,
屹立在群山之巅。
神力无边的大罕山哟,
雄踞于万山之巅……
传说与祭歌的悲壮,告诫着人们,在罕山顶上祭敖包绝不是一件悠闲的行动。果然,就有一个个关隘在考验着我们的虔诚。草原的路崎岖不平,又是刚刚下过雨,先是泥泞考验了我们一把,中巴陷在了泥里,这时,我才知道在草原上找几块垫车轱辘的石头觉非易事。还是人有办法,画家于治山用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姿势,把附近草库伦的一大截木桩拔了下来垫在车轱辘下,还真管用,推车的人们喊齐了劲:一二——三……在大家的合力下,陷进泥潭的中巴轰隆着得以“自”拔。吃过晚饭,我们被告知:要在山腰处宿营,两个人一顶小帐篷,晚上有篝火晚会、凌晨一点钟有“212”吉普车,把我们两辆中巴的人一趟一趟地“盘”上山,祭敖包的时间是在太阳初升的四点钟,早晨要在小河边洗脸……这一切都够浪漫!浪漫是对寻常的叛逆,于是寻常就来找麻烦了,草原上的小河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但今年的雨水勤,小河沟被雨水冲得很深,中巴底盘低,强行通过是危险的,好在上苍有好生之德,小河沟里不缺石头,于是,两车人成了搬石头的劳动大军,久不摸锹把的篆刻家崔连魁也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抖擞当年大会战的风姿……不一会儿,一道用石头和黄土叠成的坝,就载着我们的车辙,目送着我们奔向远方……
三大堆篝火燃起来,在草原的暗夜中亮起三把巨大的火炬,塞罕乌拉自然保护区千辛万苦为我们在原野上搭设的卡拉OK歌台和演出场地,被一批批来祭敖包的牧人们占领了,他们原汁远味的蒙古歌曲太醉人了,他们带着天性的舞蹈与这大草原的月夜太和谐了,我们这批草原来客本应成为舞台的主角,但此时只能在场地外,围着巨大的篝火激动着、畅想着、自由地各自表现着……一串串流星从天边向我们奔来,近前,原来是一个个的小伙子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心爱的姑娘来祭敖包。我曾听人说过,蒙古族祭敖包,是不准女人参加的。我问及身边的蒙古族同胞,他们笑了,说,你会唱《敖包相会》吗?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哟,你为什么还不跑过来哟喂?”
哦……一首广泛流传的歌曲能改变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习俗,这大概就是文化的力量,就是艺术的力量吧!
在帐篷里还没有进入梦乡,我们就被招呼着进入中巴,在盘山道口,我第一批坐上了212吉普,这是一段典型的山路,凹凸不平且不说,还有42个胳膊肘子弯儿,坐在车里,身体的感觉就象是一颗豆子,在一个大簸箕里颠簸,我想:这段路其实更适应骑马,人骑在马上,身体可以随着马背的起伏而起伏,远看,好像一幅水墨画,现在可没那么美妙,天冷得让我们坐在车里还直打哆嗦,我在心里直嘀咕:平安过这42个胳膊肘子弯儿,能不能和唐僧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相媲美?
一过子夜,牧民们就开始了祭敖包了,他们围着敖包一圈圈地转着,不断地把自家做的奶豆腐、奶酪等奶食品抛到敖包上,把一瓶瓶的白酒洒在敖包上,祈求一年的风调雨顺与草原兴旺,也有的牧民把心愿寄附于彩带,登上敖包,系在旗幡的绳索上,昭告长生天……。几千瓶酒祭洒在罕山上,罕山醉了……
我后悔没有带瓶酒上来,我虔诚地接受着祭敖包带给我的磨难,但就是没有想到为敖包贡献些什么,牺牲些什么,自己做得不圆满,也就不敢祈求圆满。
作者小传
刘玉琴,文心,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赤峰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创作歌词、曲艺、歌舞剧、电视连续剧、小说、散文、报告文学等作品多万字。撰稿、编导、创作电视专题片、电视文艺晚会、电视连续剧多部(台、集),有30多部(集)获市、自治区、国家级奖励。
已出版10本书:
中短篇小说集《那白的粉的花》;
散文集《琴音集》、《琴心集》、《山水琴韵》、《花香满径》(与人合作)、《予人玫瑰——刘玉琴序跋评论集》;
长篇小说《女儿如水》、《女儿入画》、《萨日娜影集》;
纪实文学集《超越梦想——范文军与水》;
编辑/刘勇元杨达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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