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草药之神

在中国当中医的人未必认得草药，也很少有人亲自去采药。可以老田真的就是赤脚医生，采草药是他的专长。搬家以后的第三天，他就背着箩筐，走进了家里附近的森林。俄罗斯真的是物种丰富，而且都在野生的状态，他很快就在森林里面找到了马齿笕，野菊花，板蓝根，鱼腥草，蒲公英、七叶一枝花、三叶草、肺形草、马鞭草、紫草、车前草等等一大堆他平时经常用到的草药。老田决定用草药给儿子治病。他首先采了很多清热解毒的草药，根据他的理论儿子现在要的首先是清热解毒，其次是赔补正气。但是人参并不是随随便便能找到的。俄罗斯的人参到了中国就是野山参的待遇，一般都在远东。欧洲部分很难找到人参的。

这也难不倒老田。首先他想出一个办法挣钱。他开始大量分类采摘草药，洗干净晒干，还给他们切好，用塑料袋装好。他知道什么人需要这个。一连几天，他都干这个来着。俄罗斯的草药那是根本采集不完的。他大概弄了二十公斤各种草药，早上背着这些草药，他就去了以前的浴室。这个浴室无非是换了主人。他走进去，跟卖草药的人说了，还给他们看了他收集的货物。真的是非常好。干净，大小合适。俄罗斯的于是桑拿经常用草药泡澡。他们民间的草药治疗，泡澡用的最多。老田原来在这里干活儿的时候就知道俄罗斯泡澡用的什么草药。

几分钟以后，他不仅带着钱出来了，还带了订单。俄罗斯人指着他拿来的草药，告诉他还要，尽管拿来。草药的名称他不懂，所以以前没办法听他们要什么。现在实物在面前，就简单多了。老田带着钱去灵药的草药商店，又买到了他认为儿子需要的黄芪，人参，芍药。其他的森林里面都有。为了增加儿子的免疫力，他还大量地采了蘑菇。一部分不能当药的，他就当菜吃。那些明确可以入药的，他就晒干了等着给儿子用上。

他真的从心里感谢党感谢组织。因为当年的赤脚医生培训班，讲课的大多数都是刚刚从牛棚里面解放的教授大腕。所以他们才是真正的中医，属于那种自己会采药，自己会开方，自己会煎药的宗师。而现在的中医师，就是草药放在他跟前，他除了蒲公英和菊花之外，基本上啥也不认得。这叫什么中医呢？

因为现在有中药师，他们分管中药的采摘和加工。中医师只管开方子。古代的中医可不会分工，什么都要自己干。就像李时珍，既要采药，又要看病，还要写书。他有幸就被赤脚医生培训班培养成了这样的医生。虽然他好真的不懂解剖、组织学、胚胎学和生理、病理学，但是他采药、号脉、打针、刮痧、拔罐、开方、煎药。一条龙服务是做了很多年的。

没有人认为他是合格的医生，他自己也觉得不是。村里人被他服务那么多年，大家都认为他不是合格的医生，就是大家选出来去学习班混过而已，但是生了病还都来找他。现在面临儿子的困境，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自己想办法。于是他早上很早出门采药。只有一小部分他留下自己要用，其余的他都会送到浴室去。他已经慢慢地开始给五六家浴室送草药，他们更加喜欢老田哪来的新鲜的带着芳香的草药。

准备了一周，老田就开始给儿子熬草药。他很清楚，新鲜的草药和书里写的剂量是不一样的。他用的是新鲜的草药，有的还是昨天早上刚刚自己采来的。他坚持用全草入药，因为他记得老师说过，应该用全草的时候就要用全草。当然有时根茎草叶花功效不同也是有的。这样的不是多数。大部分草药都是功效一致的，无非是有的缓慢有的急速而已。

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知道艾滋病是没有办法治疗的，医院也是一样。他自己的办法理论上是有用的。于是他背不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开始熬药救儿子。他没有说过儿子一句重话，因为他不想做没用的事情。就这样他采药，送药，熬药成了生活的主旋律。当儿子第一次喝到他亲自熬的草药，当时是苦不堪言。他就这样看着儿子。儿子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这是父亲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皱着眉头喝掉了这其臭难忍的草药汤，然后竟然躺着半天都不想起来。

老田看着他自己感到难过。恶心，作呕。这个草药的难吃可以说是前所未有。一连几天他都看着儿子作孽一样的喝药。心里实在不忍。但是儿子求生的欲望让他坚持下去。本来已经体重瘦的不到一百斤的儿子，慢慢地竟然开始有了力气，自己扶着墙也能出来走走了。老田本来就不指望自己能够彻底治好儿子的艾滋病。只要能够活着不死，多陪自己过些日子就好了。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实在是太孤单了。

老田把自己的手机号码也换了，基本上已经认识的人都联系不上他。送药取得浴室也没有他的号码，就知道每到周末他就会带上几袋子草药给人家送去。而且老田也只收现金。其实老田送的浴室一开始有八家，其中有两家跟他商量要等到把草药卖掉再给钱。他听了拔腿就走。连这一次的草药钱也不要了。他再也没有去过那两家。

另外几家他还教会人家怎么用草药治疗感冒。结果草药卖的越来越好。很多人一开始不相信，慢慢地就开始接受了。到最后都着迷的不行。现在有个头疼闹热的，跑肚子拉稀的，都用草药，煎煮一下用来喝，药渣子泡脚，效果杠杠的。老田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儿子的病情也慢慢地稳定。总算没有体重继续下降，维持在一百多斤，慢慢地人有点力气了。从清热解毒的方子慢慢地过渡到扶正益气，他渐渐地开始给儿子做康复的治疗。一天一天他熬粥，用草药熬汤的水熬粥，他慢慢地让他的体力恢复起来。

慢慢的附近几个村庄的老老少少有了头疼脑热的也都来找他。他也就随手从自己屋里拿点合适的草药随便熬一下，给人喝了，就当是喝茶一样。很多小毛病也就这样好了。他们谁也没问关于他儿子的事情。有人问他电话号码，老田也说没电话。买电话卡需要护照，而他的签证早就过期了。一买电话卡，护照复印件给有关部门看到他就倒霉了。所以他索性连电话也没有。

俄罗斯才不管你有没有签证，有没有护照。他们相信你了，就会来找你。老田一开始一个两个就根本没想收钱。然而病人也不想有欠他的感觉。于是他就不管给多少。看每个人自己决定。这个一千，那个两千，也有人仅仅就是一点感冒鼻塞给了几百卢布，老田在门口放了一个小的纸箱子，随便人家自己往里面放钱。

儿子的艾滋病也没有办法再去检查，他还是那么瘦，还是那么四肢无力。老田倒是被左右邻居捧场成了草药之神。老百姓的口头广告，结果甚至别的城市也有人来求诊看病了。老田在农村时，也是经常用学到的偏方单方治好了很多人。比如他的威灵仙草治疗胆囊炎，就是一绝。哪一本书也没有写威灵仙草用来治疗胆囊炎。那是给他们讲课的老专家在讲课是讲的例子。老田一直在用。就像用生山栀治疗咳嗽，也是没有那本书写的。老田在农村里也经常用，效果个非常好。

几天前被人家抬进来一个女人，竟然是肚子涨的鼓鼓的，有十天都没有大便了。老田一把抓了生大黄三十克左右，他知道晒干了也就等于十克，通出来的大便都是黑色的，足足有一大堆。跟半泡牛屎那么多。女人得救了，老田在这个村子里也成了活菩萨。

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谁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没人问，问了他也不说。只是笑笑。人家问他要多少钱，他也不说，指指地上放的小纸箱，随便你给。人家还真的就是自己看着办。有钱的人就多放一些，没钱的人给他一鞠躬不给钱也没事。老田每天标准的动作就是咧开嘴笑一笑。时间长了人家还以为他是哑巴。